Wednesday 28 December 2016

〈天下太平〉



牽絆使人在尋常的日子裡 辭不達意
可是我們兩具笨拙軀殼 還要繼續前進
至少至少 我不必為了你形狀變異
你也毋須因為我 不再是自己

若是在夜裡聽你說話 我習慣閉上眼睛
有時也會在入睡前 清晰地想起
當時你的出現 那般隆重又隨意
那麼我呢? 我是說 我的出現之於你?


Wednesday 21 December 2016

〈偶爾反光〉

William Turner, Norham Castle, Sunrise, Oil on Canvas, 1845

其實世界哪有功夫 成天追趕你
天若賜下美妙嗓音 總不該時常哭啼
如果剛好 陽光曬暖窗櫺
我們誰不是塵埃 偶爾反光而已

生命是巨獸 捕食光陰
但愛是永生 使人步履輕盈
你會慢慢練就 不在睡前哭泣
因為路會走盡 但天也會明


Saturday 17 December 2016

{爬梳筆記}其實也不會怎樣


約莫一個月的時間暫停寫作,每天忙著一些微小又不可迴避的事和物,時間就一天一天地過了。我愛許多事,但從來不是那種,一停止做自己喜歡的事情生活就沒法過的人,所以你若問我,寫作或不寫作對生活有什麼變異嗎,我大概也說不出什麼鏗鏘有力的必然。

Saturday 26 November 2016

〈愛狗的人〉

其實在得到幸福以前她是只愛貓的。有很長一段時間她都覺得,貓的柔軟配上堅毅冷峻的眼目,大概是優雅活在世上的必要條件。至少她花很多心力,渴望在此生擁有頭過身就過的順逸,與在出太陽的日子一躺就能沉睡的能力。她其實也多次,在夢中的高處一躍而下,但是在四腳著地以前就驚醒了,可一點都不優雅呢。她被愛以後,漸漸就喜歡上、又沈甸甸地不捨狗那樣坦白的依附所帶來的笨拙與憨傻。

Thursday 24 November 2016

〈我們說好了〉

Claude Monet, The Walk (Woman with a Parasol), oil on canvas, 1875

後來我經常想起 戀人清晨的面容
滿腹炙熱 帶著不可攻克的溫柔
他的身形大致和前夜的月色 一樣朦朧
明眸皓齒 天光在後

我們說好了 誰都不許憂愁
儘管這一路 躲不過傷害與醜陋
朝著山的那頭 彎彎繞繞地走
愛大概是 窮盡一生的 同行與等候


Wednesday 16 November 2016

〈野鬼〉

Gustav Klimt, The Kiss (Lovers), oil and gold leaf on canvas, 1907-1908

妳那天問我愛的確據 我說
大概就是誰也不欠誰 那樣甘願與自由
愛裡的孤魂野鬼 從來就沒少過
債有債主 冤情也該有源頭

一個人要被愛 對宇宙來說
根本不是什麼 過份的要求
可若只是冬日的寒涼 或盛夏的愧疚
那些柔軟的話 我們誰也別說出口


Wednesday 9 November 2016

〈願你善良〉


不留意的時候 靈肉會逆向生長
生命是一場場 熱切和冷漠間的掙扎
日子不會永恆重複 今日的朝陽
與其你莽撞 我還寧願你怕

這條路誰不是 潦草地踏上
用一生堆起的盼望 傾刻就可能崩塌
你開口時或聲淚俱下 或滿臉風沙
所有人都怕的時候 我願你善良


Saturday 5 November 2016

{蜉蝣日常}為什麼寫作

The Curious Case of Benjamin Button


回到台灣剛好兩個月了,寫作這隻在異鄉開始豢養並看似逐漸相安共存的巨獸,突然像是受到驚擾一樣,時不時就要翻動一下,或者躁動不安,有時又沉寂得讓人難以忍受。在倫敦的時候,我總覺得寫作是為了安撫許多動盪飄忽的思緒,可是回到台灣,每天在我或R熟悉的床鋪甦醒過來,日日夜夜「爸」「媽」地輕聲招呼,我突然又是孩子又是妻子,天天被爸媽公婆保護照顧得好好的。但人一安逸,許多感官好像也就跟著怠惰起來。所以我這段時間,總是時而持續時而片段地想著,我為什麼要寫作,我的小宇宙又夠我書寫多久;我常常沒有答案。

Wednesday 26 October 2016

〈前面有光的地方〉

Jackson Pollock, The Flame, oil on canvas mounted on fiberboard, c. 1945-1938

那一夜森林大火 天空像白晝一樣
穿透了烏黑的雲 陣陣光亮
爺爺告訴我 火是人類自古的夢想
一種混雜崇敬 與懼怕的嚮往

爺爺接著說孩子啊 人類亙古以來就是困獸
被一種特別烈的火圍著 叫做死亡
一切撕心裂肺的恐慌 與驚天動地的輝煌
時間一把火 都會燒得精光

我說爺爺啊 您不是最怕冷了嗎
奶奶的爐火 熬煮著您愛的熱湯
我們回去吧 家就在前面有光的地方
晚些我還要問您 是不是有一種鳥 叫做鳳凰


Wednesday 19 October 2016

〈眼目〉


你總是一襲深色衣服 走在崎嶇的路
刮風下雨 也不及人世刺骨
他們總說你 生命太多貪圖
你也只是 不說話 當成一種描述

有誰明白
你不過冀望一床潔白的墊鋪
那些喧鬧的風景
不過拿青春一賭
但再多溽暑
能曬出多少銘心刻骨
再多坦途
都換不得 那些平心靜氣的談吐


Saturday 15 October 2016

{蜉蝣日常}:存在


人總為著生活而工作,又為了工作而鋪就生活,兩者之間的界線常常比蛋跟雞的關係還要模糊,而在「事業」中尚且稚嫩的我,總是太容易失去拿捏兩者界線的平衡,頃刻就翻覆。在生活的諸多面相中,我常常必須刻意又半強迫地讓自己在忙碌中,讀一些好讀或不好讀的書與文章,又撥點時間做些不太需要花大腦的事,卻也在這些看似工作以外的活動中,動不動就輕易將工作與非工作連結在一起。

Wednesday 12 October 2016

〈揮霍別離〉


天快暗了 妳要去哪裡
這裡有高高的林 和寬廣的地
但彼岸的燈火 總讓妳醉心不已
我的輕聲呼喚要如何 和燦爛的天地相比

妳說可是 這裡太沈寂
我又能說什麼 才能讓妳想起
那時颳起的風 擾亂氣息
我們不也並肩坐著 等塵埃落定


Saturday 8 October 2016

{爬梳筆記}離別的距離

Marc Chagall, The Walk, Oil on Canvas, 1917


回台灣一個月的時間,高雄嘉義兩邊跑,接踵而至的翻譯案件、生活中不致疼痛卻不止搔癢的瑣事、與一些又龐大又半透明的計畫,形塑著每天的日常。生活沒什麼太大的改變,但好像也全變了;而我常常在想離開這件事。

Wednesday 5 October 2016

〈捕夢網〉


你的夢裡有座島 堆滿肥厚的土壤
像是餵養了宇宙所有的星系
又藏匿世界一切簡淨與光亮

那裡有時也下雨
但大多的時候 天氣晴朗
清雅 異常

夜最深的時候 你懂得平躺
帶著枕邊沈穩的氣息
卸下全數白晝的恐慌
讓困倦把自己浮起在世界之上
等你從島上歸來 這世界依然
天高 路長

Wednesday 21 September 2016

〈誰疲憊另一個人就受傷〉


我們一左一右 時前時後 走在鋪就的路上
用荒唐和易碎的膽量 換取等價的日常
翻山越嶺了過了這一年的春夏

大多的時候 目光筆直 呼吸順暢


但光陰是一股無可厚非的漫不經心
一陣逼人的灼熱 或穿膛的酸涼
有時又柔軟如脂肪 其餘的時刻
捲著空氣 裹著沙

我們在秋季離開陸地 登船遠航
誰也逃不過交錯的驚呼和鼓掌 以及人煙稀少的輝煌
我才明白所有的冬日和這世界的虛妄 都是為了讓我全副精神
聽你歌唱

Image: Marina Abramovic, Rest Energy with Ulay, 1980

Sunday 18 September 2016

{爬梳筆記}:我們,我們的靈魂,和我們的時代



我其實不是個很會讀書的人,或者該說我以往總是任性,專挑自己感興趣的讀。等到了年紀愈來愈大、距離校園愈來愈遠,才遲緩地明白,所有的知識其實都是串連在一起的,且個個深不見底。我的歷史知識更是坑坑洞洞,每當跟著爸媽看起歷史劇時,我總是想著這些人物故事,無論是真實人物事跡、後代杜撰改編,或奇思幻想的故事,一切畢竟都有豐富的人物性格模型與大片深厚的時代記憶支撐。神話故事說,女媧造人的前半段,各個人物都是費心製作的精緻創造,但後半段就累了,開始想出辦法量產,人也就造得粗糙些,這就解釋了為什麼後代的人不如古代先賢。

Wednesday 14 September 2016

〈時間的戰俘〉



先是一陣風 吹起塵土

接著一場雨 浸溼前路

等瀝乾了這個夏季 我們再來躊躇

初秋開始

哪些能耽誤

什麼該領悟



Sunday 11 September 2016

{蜉蝣日常}光陰的潮間帶



某一次搭機聽其他乘客說,人往東邊飛的時候時差是最難調的,因為時間被扣掉;前幾天凌晨一兩點醒來睡不著躺在床上,確實有種還債的感覺。還好日夜顛倒的時序沒有延續太久,但我還是常常忘記已不必東增西減地推算台灣的作息。但是現今,我們再次身處生活的潮間帶,離開上一段生活又未啟下面的路途,而我不時會想起倫敦那是我們又不是我們的家門前,現已開始落葉的街道。

Wednesday 7 September 2016

〈練就整身優雅的等待〉



你或以他人的中途 對比自己的末路
或以他人外觀的完好 對比自己內心的愁苦
暗夜若是反覆煨煮 你就逐漸學會 用寂靜的方式啼哭

雷電交加的思想 讓姍姍來遲的釋懷變得荒涼
你渴望思緒平整無瑕 卻總是躲不掉火辣辣的燙
一再被自己碾壓 裝聾作啞 天高路長

有的時候 雨會洗清空中的塵埃 沖蝕存活的倦怠
颳風的時候你就索性收傘 任雨在四面八方橫著下起來
讓你能從陰天的一方 慢慢練就整身優雅的等待






Friday 2 September 2016

倫敦手札{四十五}:天亮了我們就回家



旅行兩個禮拜,回到倫敦我們家門前的地上鋪滿黃褐色的落葉。時間本就不因任何人的離去而宕延,有時令人落寞,有時也給人一股豁達的心安,什麼事情都沒有什麼大不了,只要太陽照常升起,綠葉如常轉黃落地,萬物各按其時;下一段旅程又會何時、如何、在哪開始呢?

Wednesday 31 August 2016

〈不自由都是因為怕〉



我聽說,人眼能在數分鐘內習慣黑暗,
與其耐心等待光亮,後來你寧願練就一身夜視的伎倆,
一聽到下雨,就生出許多海的想像,
或索性閉眼,酣睡一場。

那未到的總讓你持續臆測一再窺探,掛肚牽腸,
編織一個個比真實還真實的畫面,笨重又憨傻。
等待的時間將人的血液煮沸,
靈魂卻未必能在天亮時,剛好開花。

人也許能在幾分鐘內習慣黑暗,
但是夜裡過長的睡眠使人暈床。
在成為自己以前,先學會等待天亮;
你一定要,等到天亮。


Saturday 27 August 2016

〈小心輕放〉


你若是嚮往人煙稀少的地方 就得耐得住路途漫長
且往往要跟眾人走往不同的方向 一回頭觀望
就迷失了自己的前方

有時你是落的葉 也是吹的風
有時你既不是浪 也不是沙
有時你無法 也不該 人執意迷路的人
心甘情願回家

生命是同仇的時間沾粘滿滿的易碎品
像是膽量 與掙扎

拜託你們都
小心
輕放




Saturday 13 August 2016

Simone



旅行第一天,萬里無雲,太陽灑了巴黎一地的光亮。午後時分,走了長長的路去看西蒙波娃跟沙特。

婚後我才突然迫切地產生許多關於女人的疑惑。西蒙波娃曾說,她與沙特之間的情感,是她一生最大的成就;我不曉得自己在這一生中,如何可能如她同時練就剛烈的堅毅與近似稚拙的溫柔。

吳爾芙、桑塔格、與西蒙波娃,是我不太明白卻常常想起的幾個人物,而西蒙波娃跟桑塔格都埋在這個墓園裡。站立在她們的墓前,突然有種難以言喻的複雜心情,跟周圍輕微搖晃的樹影糾纏在一起。

長長的路要慢慢地走;離開墓園的時候陽光變斜了,影子變長了。我在被曬得昏昏沉沉的思緒海流裡發覺,為女這段路,根本才剛要踏上吧。

Wednesday 10 August 2016

〈黛玉〉



因為不是所有牽三絆四的過去,都非要走向一個燈火暸亮的未來,
我們現今面朝著對方,乾乾淨淨走過,
只為了要了結一些遠古以前未了的事。

我們走了很遠了,任靈魂相互碰撞,
有些話停在心口不消化,像等待著整個宇宙,
思緒成一條流動的河,卻遲遲無法入海,變成雨,又落下來。

我們走了很遠了。
但是執迷有因,不悟有果,把眼淚還給你,
哭完了,我就要走了。


Saturday 6 August 2016

倫敦手札{四十四}:來的來去的去,燙的燙涼的涼



去年我們也是在這個月份抵達倫敦,八月的來臨讓我有一種奇妙的,頭尾相接的感覺,圓滿與否好像也不是一時半刻能說清楚的。

Monday 1 August 2016

Elements





Music: Ludovico Einaudi's "ABC" from 2015 album "Elements".
Art by Alan Warburton, London artist and animation director.
Inspired by Norwegian sculptor Gustave Vigeland (1869-1943).

Saturday 30 July 2016

倫敦手札{四十三}:一場恆久又不疲累的閱讀

Picture from Thomas Fisher Rare Book Library, University of Toronto

我小的時候最喜歡看的幾部卡通之一是美女與野獸。除了唱歌跳舞的茶杯與燭台,以及與小王子似像非像的那朵玫瑰以外,印象最深刻的就是連走路都總是在看書的貝兒,與那間書櫃高得需要爬梯子的書店和圖書館。後來我就對於裝滿書、高得入天的書架有許多崇高甚至不理智的幻想。近幾年親眼見到多倫多大學古書圖書館與大英圖書館的藏書,就想起吳爾芙說過,或許永生,是一場恆久又不竭的閱讀(Sometimes I think heaven must be one continuous unexhausted reading)。

Friday 29 July 2016

A Poet is Instructed by the Death of His Master

By Alvin Pang

Know this:
What the world provides
you must give away in turn.
Forgive its loss.

Other Things

By Alvin Pang

"To plant a garden is to believe in tomorrow" - Amana Colony, Iowa, Sept 14.

To buy a potted plant is to admit both faithlessness and need. To water the plant, perhaps daily, perhaps once in a while when you remember and the leaves start to droop, is as close to love as it gets.

Wednesday 27 July 2016

〈客〉



你說,你發現這世界上有些是旅人,大部分是遊客;
不止喧鬧,聲勢浩大,
在頻繁和持續的交錯下編織出一條怎麼也蓋不暖的毛被,
生出一身的刺癢。

你說,這世界活得太用力了吧,
充斥那些劍拔駑張,荒腔走板的快樂。

你說你總是嚮往一座人煙罕至的城,
誰說話都可以被雙手捧著,或起碼落地時一聲鏗鏘,
甚至使人能夠終於明白,無聲,可以多麽清亮。

最後你說,你一直想要遇到旅人,卻總是遇到遊客。
接著就無聲又喧鬧地,淚如雨下。


Saturday 23 July 2016

倫敦手札{四十二}:「台灣店嗎?」「對呀。」



這週倫敦籠罩在高溫下,週三號稱是全年最熱的一天。雖說熱,氣溫其實不過三十度,然而對於沒有冷氣加上家家大片窗戶的英國人而言,眾人好像也比往常更焦躁一些,混著倫敦人特有的壓抑與冷靜,調和出一股奇異的不可言喻的,躁動的和平。倫敦最熱的這天下午我吃完中餐,伴著窗外無雲的藍天在家裡看書昏昏欲睡,R從學校打電話回來說,班上的中國同學說有間好吃的滷肉飯,邀我們一起去吃晚飯。我憑印象掃過冰箱裡的食物,吃膩了的洋蔥青椒紅蘿蔔與豬肉片,索性闔書起身,沖了澡換上原本以為這一年沒機會穿到的短袖洋裝,走到路口等公車。

Wednesday 20 July 2016

〈夜盲〉



後來  他們就鮮少見到殘缺的對方
只能耳聞類似彼此的聲響
眾人皆說  沒辦法  誰叫
他人和自己  都只樂見生命最完好的模樣


於是誰也不知道誰是真正快樂  還是
鬼鬼祟祟地
苦痛與悲傷
也分辨不出那些繁瑣的  日益精巧的偽裝


全世界暈頭轉向  誰叫
人一被綑綁  就開始擅長說謊



Saturday 16 July 2016

倫敦手札{四十一}:在家的人


人小的時候,總是覺得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也一樣發生在別人身上,比方說,我後來才知道原來不是所有人都像我們家一樣,大家喜歡各自安靜待在自己的房間裡,鮮少出門也鮮少走動。我小的時候曾經聽一位寫書法的爺爺對媽媽誇獎我坐得住,我心裡想,不就是坐著嗎。結了婚,我才知道R是一個需要戶外生活的人,習慣在固定的時間做固定的事,所以後來我就跟著他,每天在十二點半跟七點鐘吃飯,週五晚上看電影,不在天還亮的時候進電影院為的是避免浪費白白的天光,在週末除非下雨就離開房間外出走路。我呢,我卻常常會因為做了奇怪的夢或者莫名晚起讓一天的形狀也跟著變異,有時候能在規律的日子裡滑行,卻一個閃神就會突然飯也不好好吃。我跟R在一起,常覺得他的生活方式對我而言就像一扇窗,我透過他看到另一種人的日常,逐漸明白我原來如此需要像他這樣的人,生活有個像船錨一樣的重量讓自己不至於無故飄移。

Wednesday 13 July 2016

〈逆溺〉



你有時上岸有時入海,人總說,是日月的緣故。

你在時間逆流,總是花上雙倍的力氣才能向前,
而那些過去也總是以雙倍的速度離開你。

水裡的光常常不是直的,視線通常是混濁的,
我或許應該期盼,那些被你緊握的剛好也緊握你。

生命有時像碉堡,用不搖的信心與堅毅築起。
但時間如水能穿石,如風能使山成沙,
又總是以追趕不上的幽默感遙遙領先。


沖蝕出一身光亮的皮,你持續以蛻變自己離開自己。
什麼也附著不了,除非那些被你緊握的,
剛好也緊握你。


Saturday 9 July 2016

倫敦手札{四十}:晚安,明天見。

René Magritte, The Son of Man, Oil on Canvas, 1964


小時候爸爸學校有一位教英文的英國先生,年紀跟爸爸差不多,禿頭留著鬍子。

Saturday 2 July 2016

倫敦手札{三十九}:十號請上台,十一號請準備。

Pablo Picasso, The Piano (Velazquez), 1957


包括今天早上,這週已經兩次做了一樣的夢。我夢到自己正預備上台考試鋼琴,下次叫號就會叫到我了,但我譜還沒背好。

Saturday 25 June 2016

倫敦手札{三十八}:異鄉人

日本陶瓷的修繕技法之一金継ぎ,中文稱作「金繼」或「金繕」,將損壞陶器的碎片以金漆黏合在一起以呈現物品的未竟之美。
日本陶瓷的修繕技法之一:金継ぎ,中文稱作「金繼」或「金繕」。將損壞陶器的碎片以金漆黏合在一起以呈現物品的未竟之美。

好幾天沒出門。因著手邊接二連三的台日藝術家介紹與創作理念,我一直在陶藝的世界裡,嘗試翻譯這些藝術家儼如修行的耐性,與動輒一二十年的靜默。但我在詮釋他們的沉著之前,往往自己先耐性不足,我焦躁的時候就透過新聞媒體看到倫敦這週也是躁鬱不安。昨天公布公投結果後,英國人的淡然冷靜,似乎也呈現了枯竭的狀態。但我們畢竟是局外人,除了前陣子回家經過隔壁Andy家窗前,抬頭看到他們在二樓的客廳窗戶貼著「請投留在歐盟一票」的標語之外,也只能在霧裡看花。

Saturday 18 June 2016

倫敦手札{三十七}:沒說出口的

Peiter Bruegel the Elder, The Tower of Babel, Oil on Panel, 1563

《創世紀》說,一開始全天下使用的是同樣的語言,也沒有口音的分別。經歷洪水後的人類往東邊行走到一個平原,停下腳步說,我們在這裡建一座城吧,這座城裡要有一座高得入天的塔,我們也永遠不要分開。上帝覺得如此一來人類恐怕無往不利,就使人類開始以不同的口音跟語言說話,人們彼此不能夠理解對方,最終四散各地。這座塔後來被稱做巴別塔,巴別(Babel)在希伯來文是混亂、困惑的意思。這是聖經裡幾個我非常喜歡,又充滿各種矛盾不解的故事之一。

Saturday 11 June 2016

倫敦手札{三十六}:如果我告訴妳我的名字

Claude Monet, Path Under the Rose Trellises, Giverny Oil on Canvas, 1920-22

前幾天趁著天氣回暖到市中心逛展覽,R週三上課上到晚上,我也不必趕著回家煮飯。到咖啡廳點了烤得熱熱的scone以及最近愛上的香料奶茶,坐在窗邊的位子吹風寫筆記本。我每次只要買新的文具就會出現文思泉湧的幻想,像買雙新鞋迫不及待出門把鞋底走軟一樣,拿著黑筆記下與展覽有關天馬行空沒頭沒尾的思緒。店員是個雙頰豐潤滿臉笑容的女子,看起來沒有比我大太多歲,一頭捲髮挽成鬆鬆的髻。經過我身旁時看到我在寫東西,她問我那是什麼文字,好漂亮,我說是繁體中文。她邊笑邊不好意思地說,如果我告訴妳我的名字,妳可以幫我寫成妳的那種文字嗎?我說當然可以。

Saturday 4 June 2016

倫敦手札{三十五}:閒暇時間



連續兩週的陰雨,連續兩週接踵而至的工作案件,室內突然又開始有點冷了,時間也持續被壓縮。成為全時間在家接案的翻譯以後,時不時會陷入類似如此的掙扎,我究竟要,接下案件賺取金錢,還是推掉案件,賺取空閑時間來做一些「更有意義的事」?

Saturday 28 May 2016

倫敦手札{三十四}:三分之一


Gustav Klimt, Death and Life, Oil on Canvas, 1910-1915


如果說此生能夠活到八十餘歲,過了28歲生日,我其實也過了三分之一了。

Saturday 21 May 2016

倫敦手札{三十三}:明天要帶便當嗎?


也許是季節,也許是時間的堆疊,也可能是漸暖的氣溫使人柔軟和善,更可能是離別將至,九個月後我們似乎逐漸可以在這個城市裡自然地存在與移動。

Saturday 14 May 2016

倫敦手札{三十二}:那些走在前面的人

Paul Strand, Wall Street, New York, 1915

讀傳記或者查詢一些偉人的生平背景時,我總是不自覺地在乎誰誰誰在幾歲出了成名作,像是愛因斯坦在二十六歲就在學術界有重要的研究,達文西在三十歲以前就已經有許多出色的畫作,彷彿在年歲的軸線上隱約區隔出了才子才女與凡夫俗子。而每當我陷入這樣的思考,回想自己在這個世界上將近三十個年頭,好像做了很多,又好像什麼也沒做,心裡不免形成一股氣急敗壞的,難以形容的糾結。

Saturday 7 May 2016

倫敦手札{三十一}:老太太



倫敦突然大幅轉暖,除了窗外大太陽與湛藍的天空,室內氣溫從十七八度慢慢攀升到今天中午的二十度,我們也能心情輕快地彷彿是自己成就了什麼一般。

Saturday 30 April 2016

倫敦手札{三十}:寫作的人


我其實一直很希望能對別人說自己是從小就喜歡寫作的人,但我不是。嚴格說起來,也許起自高中無名小站盛行的那年,但也僅是一些現今想起來羞愧不已又辭不達意的碎念。若不是種種大小事件堆疊,使我這一年能以一種無身份的姿態在倫敦,我可能更晚才認真面對寫作,甚至非常可能一生都不會。

Friday 22 April 2016

倫敦手札{二十九}:旅人


在我心裡,旅行能被劃分為幾個不同的階段:預備期、熟悉的家與目的地之間的混沌區間、行旅本身、(再次的混沌)、與歸來。

Tuesday 12 April 2016

柏林,與他人之痛苦



此次旅行以前聽過許多關於德國人刻板印象的形容與笑話,像是蜜月旅行千萬不要到德國,因為到處都是戰爭遺跡,或者如果有天堂,一定是德國機械師、瑞士旅館、法國廚師、義大利情人、英國警察;如果有地獄,一定是義大利機械師、法國旅館、英國廚師、瑞士情人,再加上德國警察。我們抵達柏林的前幾天晴空萬里,但這個城市比我們想像的還要冷清。歐洲重點大城總是幾步之遙就有大教堂、廣場與市政廳,郊區大概就是幾個皇宮庭園,各個精彩,但說真的景觀大同小異。28歲的現今,我或許逐漸體會與開始學習一些弔詭的生命道理(或者隨機性),發現無論是城市也好、個人也罷,要能展現美好的一面,從宏觀的角度而言,可能不是一件太難的事;再者有些諷刺的,是那些所謂光鮮亮麗的表象,大部分的時候與生命樸實但深刻的真實樣貌沒什麼太大的關係。幾天在柏林的行程印象最深刻,現在想起還會感到胸腔彷彿被微微重壓之感的,大概就是柏林圍牆與柏林郊區的薩克森豪森集中營(Sachsenhausen Concentration Camp)了。

Tuesday 5 April 2016

Coldplay- FIX YOU



When you try your best, but you don't succeed
When you get what you want, but not what you need
When you feel so tired, but you can't sleep
Stuck in reverse

And the tears come streaming down your face
When you lose something you can't replace
When you love someone, but it goes to waste
Could it be worse?

Lights will guide you home
And ignite your bones
And I will try to fix you


倫敦手札{二十八}:友人




我一直都覺得,生命中快樂的事情不少,能夠在異地見到熟人絕對是其一。

Tuesday 29 March 2016

倫敦手札{二十七}:Andy


今天早上睡醒接到隔壁鄰居Andy的電話,邀請我們到他們家坐坐。這週因著R考試結束加上日光節約時間,鬆懈的心情影響了我們原本規律的作息,睡眼惺忪吃完早餐移往隔壁。我想我大概很難成為一個容易交新朋友的人,總是需要較長的時間才能逐漸在他人面前感到自在,也許因為這樣,我總是念著老朋友。但Andy與Linda一再主動釋出善意,Linda又總是準備自製的好吃茶點,也許因為這樣,我即使心裡忐忑,胃口倒是挺期待的。

Tuesday 22 March 2016

倫敦手札{二十六}:春天



幾個月前我說,住在一個樹很多的城市,好處是季節的轉換變得很明顯;最近倫敦街上的樹無預警開起一叢叢粉紅色的木蘭花,理直又氣壯。春分的到來開啟了R在這個城市第二個學期假期,一週後我們與台灣的時間又會拉近一小時,我們終究活在與台灣的相對位置上,時間空間似乎都是。

Friday 18 March 2016

Coldplay-HYMN FOR THE WEEKEND


Drink from me, drink from me.
When i was so thirsty.



自從看完金盞花越來越想去印度了~~~~~~
以往總是偏愛歐洲的。
覺得人生好需要這種傳說之中的洗禮,
浸入聲音、氣味和擁擠勃發的生命。
得到像是eat pray love一樣的救贖。

Tuesday 15 March 2016

倫敦手札{二十五}

"Shoulder Hill Valley" by Carl Warner

在倫敦生活,大的改變有許多,其中最意料之外的大概是「保養」這件事了。

Tuesday 8 March 2016

倫敦手札{二十四}

Postcard from Pablo Picasso to Jean Cocteau in 1919
我是個篤信「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的人,且不只是工具本身,還要有完好的功能管理。其中幾近強迫症地一定要井然有序的,大概就是行事曆、工作資料夾與信箱了。我無法忍受在關鍵時刻找不到關鍵文件,也依賴我的行事曆如實告訴我生活的大小事項,不只幫助減少遺漏的可能,更重要的是讓我可以在事項辦完後十足放心地知道自己可以全然鬆懈。

Tuesday 1 March 2016

倫敦手札{二十三}



大人,小孩;女人,女生。我總以為,人對自我在生命的立足點會隨著歲數像是漸層色卡一樣,不知不覺就突然跨越了某個色塊,但似乎不是。說自己女生覺得羞恥,說女人覺得心虛,二十五到三十歲之間儼然是人生第二階段的青春期,尷尬又充滿懷疑。如果十幾二十出頭歲是適應滾燙又隨時要飄起的自由,二十幾歲末期或許是學習讓自己的自由降落在某個合適的地方,也許是婚姻、也許是工作、也許是對自己的認知;或許都是。兩年前,我買了人生第一件正式傢俱,一張狀態極好的二手柚木餐桌,一桌四椅。有人說,成為大人的指標很多,包括開始喜歡吃茄子苦瓜秋葵等小時候討厭的食物,或者若開始喜愛逛傢俱勝過喜愛逛衣服。

Tuesday 23 February 2016

倫敦手札{二十二}



我想沒有生命能比女人更理解生活的陰晴圓缺了,我們是週期動物,而我這一週大概就是陰與缺的集合。每到這種時候總覺得自己的靈魂與身體從頭部以下開始分岔,尷尬地橫跨理智與軟弱的身體。無法言說無以指認的糾結不適,一切都無法,一切都如此折騰地有限,缺乏又腫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