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uesday 15 September 2015

倫敦手札{二}

耶穌在海上對彼得說,你來吧,於是彼得就踏出船在水面上朝著耶穌走了過去。


台北畢竟成了舒適圈。記得剛到倫敦的某天睡前我們說,若是在台北人生將順理成章地鋪展與進行,我們的身份與責任都清楚被指示得恰如其分,意料之外的事情應該不多吧,過得舒舒服服何苦為難自己。在倫敦,我幾乎是沒有身份的,模糊的前方與來時路都快無跡可循了,自我介紹也單純得令自己狐疑。似乎是生命精心為我預備了一個只能靜止的姿態,我們都不知道明年這個時候我們將預備前往何方、從事何事, If you want to walk on water, then you've got to get off the boat,是吧?

生活安頓後我開始了一套僅有高中時期有過的規律:早上醒來一杯咖啡搭配甜食與奇異果,R出門上課後開始讀聖經練習法文,確認當天的翻譯進度與交件時間後開始一天的工作與閱讀,晚上跟R吃完晚餐後嘗試寫字,十一點睡覺。這樣的日程時而穿插著展覽與書店,我練習了一週多發現兩件有趣的事情:第一是自己原來是個喜歡規律的人,時間的可預期性讓我感覺自己安全地在往常的日子裡緩慢前行。而第二件更令人驚訝的,是我似乎對這個城市不那麼有興趣,或者應該說,沒有未到之時自己所預期的,以及眾所期待的狂熱。

也許我還是喜歡小城。像是三年前的羅馬與佛羅倫斯,一個令我焦慮,一個讓我感覺彷彿從遠方見到了兒時的暗戀對象。倫敦是世界數一數二的大城,一切都那麼隆重與聲勢浩大,好像所有將要發生的大事都必須在此,而所有人都同時經歷著追趕與錯過。

而台北嘛⋯就是台北;那樣濕熱又充滿不會失落的預期。

上週去V&A博物館,琳瑯滿目的壯觀藝術品與熙來攘往的人群中,最吸引我的竟是在一旁的安靜書店看書的老先生。他身後十公尺左右就有一群如樹林般佇立的古典雕像,而他兀自在此,如此孤獨而優雅自若。

Fresh off the boat。
世界沒有規定在喧鬧的地方就得喧鬧地過活。我的貓鄰居幾乎每隔兩天就會在我們睡前出現在房門口,而住處旁邊的古老的大教堂每天早晚都在奇怪的時間敲鐘,今天是下午六點26分;在這裡住了一個多星期,我還是沒理清它的邏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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