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turday 13 July 2013

爽身粉

我想我應該是一直很喜歡爽身粉的;我很在意皮膚接觸世界的感覺。我從小喜歡在天還沒暗的傍晚洗澡,而且要開著燈,燈泡與斜斜的光線混合出許多短暫的光影顏色。也許是因此我一直都喜歡黃燈,並且喜歡有窗的浴室,愈大愈好。那時我們住在鄉下,V好像一兩歲吧,我們會在傍晚與媽媽走路到附近養鴨人家看沼澤處的鴨子;V的手很小,一次只能牽住我的一個指頭。我原來從小就走得快,媽媽總不斷在身後要我走慢一點。

回到家是洗澡時間,我喜歡泡在水裡,很久很久都不想起身,媽媽會說都變成老太婆的手指還不起來。後來我就有了一個指標,手指皮膚皺了就是時間到了,所以我總是不斷檢查我跟V總共20根指頭皺褶泛白還心不甘情不願。V洗完澡總是會讓媽媽在皮膚上撲上爽身粉;當時叫做痱子粉。我看著也往自己身上灑,然後我們會換上睡衣吃晚餐看電視,坐在涼爽的夏夜裡吃冰。

但後來我就忘了爽身粉這東西了,擺著也很少用。今年台北的夏天不知道為什麼讓我特別難受,某天無意間又想起,往身上撲的熟悉味道莫名湧上一股放鬆與安全感。所以這個儀式在每天出門前又開始了:爽身粉灑落在地上我踏出一個個模糊的腳印走入悶熱難耐令人睜不開眼的世界;然後彷彿聽到媽媽喊我走慢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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