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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enri Matisse, Interior with Violin, Oil on Canvas, 1918 |
一轉眼已經四月，前幾天晚上跟朋友聽完音樂會走路回家的路上，朋友說實在是受夠了一直下雨，我們今年運氣不好，來牛津的第一年冬天就特別長，但在南英格蘭一年下三場雪也算是一件稀奇事。我們確實哀怨這個漫長的冬天，因此也更是滿心期待溫暖的天氣。
今年終於有機會聽到學琴時的女神穆特的現場演出。年紀小一點的時候，我總是羨慕音樂家在燈光下穩健的台風與高超的琴藝。但這麼多年過去，如今我已經完全脫離了音樂圈，退居一名純粹的欣賞者，在自己的世界裡面對著許多的挑戰與挫折，這次的演出當然對於音樂家的技藝滿心佩服，但印象最深刻的另有其他。
音樂會開始前的座談會，慕特穿著白色上衣，金髮下襯著亮橘色的西裝外套，神采奕奕，黑色的長褲搭配黑色的運動鞋。當然，演出時慕特換上了正式的演出禮服，但我想著今年55歲、談話魅力十足又謙卑的她，十幾歲就開始在各地演出，走過了多少辛苦的路，也回想十幾歲的自己跟當時的同學們，花費大把的時間與體力，練音準練運弓，手上長滿了對我們而言彷彿榮譽徽章的粗硬的繭，總是分享著如何讓身體筋骨不易痠痛的拉筋動作，以及上台前暖手跟不緊張的偏方，現在回想起來特別懷念。
許多學音樂的人無論後來是否中斷了音樂路，常常做一個內容特別鮮明的夢，就是馬上要上台演奏了但根本不知道曲目，或者在台上忘譜，驚慌失措；我就是這樣。對我來說，忘譜的夢是最可怕的，其次是駕駛不聽使喚的汽車，以及從高處急速下墜。可是這些辛苦又多重要呢？「你必須非常努力，才能看起來毫不費力」。我們在瑣碎的日子裡抱怨下雨抱怨環境抱怨看不到盡頭的冬天的同時，院子裡的木蘭花已經含苞待放，哪天一覺醒來就會盛開，而世界上那些特別堅毅的人們，穿著一點也不光彩奪目的鞋，承受著一輩子的重擔，繼續行走在他們不為人知的路上。
但話說回來，我竟然會因為兒時女神的一雙球鞋而想這麼多；這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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