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uesday 21 October 2014

跟媽媽說話

我的媽媽跟我說過,愛情呢,重要的是兩個人要在世界上有共同站立的地方。要是有一方退步了、或有一方進步得比較快,雙方就會產生距離;最好的情況是兩人一起進步、或者兩人一起原地不動,甚至兩人一起退步。

又有一次她說,在妳的一生中,有任何時候發現自己的理性與感性各占據一半時,一定要選擇自己的理性。

我其實一直懼怕又喜歡跟媽媽說話,小的時候覺得自己腦中的世界怎麼跟媽媽描述的這麼不一樣,甚至因為這個生我的人與我之間的差異,我有時也有被背叛的感覺。但是隨著時間,卻無可推諉的發現自己跟媽媽本質上相像的比相斥的還要多出太多,剩下的不同,也許只能說是際遇的產生物吧。

前幾天我跟媽媽討論起孤獨這件事。
或許女兒的苦水總是激發母親的智慧與洞見,媽媽對我說,朋友這東西呢,只需要為了對方討你喜歡的一個特點,並且就因著那個特點維持友誼就可以了,不需要要求太多。我想了兩天,可能意思是:不以此選擇朋友太孤獨了;又可以說是,人本來就是孤獨的,不必放大世界的原廠設定折磨自己。因著種種可能的緣由,我一直與孤獨這件事情離不開,既美好又恐懼;推卸又趨近。

若干年後,我又會因著母親的腳色說出什麼樣的言語,建立或摧毀一個幼年靈魂的世界呢?

Sunday 19 October 2014

真誠

我仍無法定幾歲開始才可以毫不心虛地說自己長大,但在26歲半的現今,我逐漸開始意識到,認清世界現實所產生的唾棄與不屑有時只能讓人持續天真與幼稚,但又要如何保持自我與世界共處,甚至讓世界對自己有共生的利用價值?我沒把握有一天會明白。

至少我在幾年前妥協了,發覺人還是需要共存的,把自己與社會隔絕只是讓自己以寧靜的方式腐化。有的時候被看見的渴望與恐懼,可能是珍貴光彩的預備動作。

我跟v計畫一個屬於自己的小空間,想著各種深沉或好笑或歪曲的名字。誰說開始都要有個鏗鏘有力的聲響。

或許;可能;有時;沒把握。

那麼就,真誠地以不確定做為開始,希望將來即使失敗了,也可以是有把握的一場錯誤(The Messy Unicorn)。


Wednesday 15 October 2014

妳若是貓

妳若是貓,就想像個顏色鮮豔的屋頂,佐著晴天來場幼年追逐的夢,追累了才發現自己剛從夢中走來。

妳若是貓,就放任他人從妳的瞳中層層發掘他們口中的苦難和幸福,再用深穩的呼吸和莫測的步伐走自己的地平線。

妳若是貓,就本著與身俱來的輕盈和柔軟在時間中穿移,毫不費力地看輕而非看清地面的灰濁與喧囂。


妳若是貓,





就給人和自己犯錯的機會,
並記得所有的跌撞都是為了在將來的一天妳要練就,無論以何樣姿態墜落




妳都將在落地時站立,眼目朝天,持續前行。



Tuesday 8 July 2014

其實是因為不美好而開始。無法集中專注、持續無法消化的不滿和無法有信心地被愛;太多的無法讓生活顯得窘迫,卻能夠使我在許久之後重拾了紙筆,只為了自己和上帝寫字。

於是又成為美好了。當我意識到自己在忙碌而略顯孤獨的生活中仍然被愛著,以及上帝不止的寬容和等待。

重新開始了停滯的讀經進度,且被生活提醒無論追逐何事,永遠要先求神的國和神的義。後來呼吸平順了、心跳穩定了,生活的恐慌是只有上帝能解的謎。因為雖然常常無法分辨,但只要出於上帝,一切看似壞的都終將成為美好,那麼

感謝生命,我是出自上帝的。

Monday 23 June 2014

戀人的樣子

二十四歲時,我成了基督徒。基督徒習慣許多口號,像是捨己為彼、重價贖回、愛是恆久忍耐、愛是永不止息。面對許多踏入信仰前就聽過的古老故事,我不明白許多事,像是上帝賜人獨生愛子以及給人犯罪的自由意志,怎會都是因為愛。有一天想通時我才猛然想起,從我出生到這個世界上開始,根本就沒有人保證過愛是一片永遠柔軟的青草地,而我們卻一直逼著她開出恆久的花。愛的價值建立在過去的回憶以及對未來的盼望;現今的快樂都儲蓄為將來的故事,而現今的掙扎都因為過去所經驗的幸福以及對未來的盼望而顯得不可或缺,彌足珍貴。

愛是:站立在對方眼前時,自己變成了連自己都更喜歡的自己,所以幸福是感到集三千寵愛於一身,因為人生許多時候自己就等同全世界。有時甚至對不明白對方為何永遠不夠自信、永遠對自己不夠好,因為「你從來不知道我眼中看到的你是什麼樣的子的美好」。可是偏偏求好心切、為愛焦急,愛一不小心就會變成傷害,多少崇高的理由往往都以最殘暴的方式顯現。

只因為有一天中午學弟看到我與R,「匆匆走在街上的樣子」。我想像著那天我們倆,飢腸轆轆又受不了天氣的悶熱,因著短缺的耐性而寡言,是否仍讓旁人看到了愛呢?那麼愛也許就是在道路上疲乏難耐時仍有人與你併肩走著,匆匆走到不遠前方可歇之處;若前方的舒適是愛情,或許腳下的路就是愛了吧;那麼戀人,只不過是一對願意一同汗流浹背、甚至更改方向只為了往同一個前方行走的人們。

因為我們可是,以時間為重價贖回了對方。


Thursday 22 May 2014

錯置

我好像愈來愈不相信人生有永恆的拼圖這件事了,至少在人的有限理解當中。二十歲初期發覺很多事情事後看來都是如此合理,就像小說情節一樣,好的創作者一個字都不會浪費,每個看似無奇的鋪陳都是為了將來的情節。

但生命其實是叢書。我們不但被考驗著如何在情節未到時沈住氣經歷當下雞毛蒜皮甚至疲乏無味的事,還要判斷什麼時候一個故事結束了下一刻開始過往一筆勾銷;這下可好。

然後在接踵而至的誤判,在時間的河流裡逆流而行學習忍耐,疲憊時學會寬容饒恕與接納;而若此生有幸,所有的錯置都是為了更大情節的完美預備,一切的誤判也可一筆勾銷。


終於,我們懂了順服。


Thursday 8 May 2014

登機人們

來說說蝸牛吧。

我的好朋友都知道,張韞生命有再多的荒唐事都比不過怕蝸牛,這不吼叫不追人不咬人的無害生物。大家都覺得蝸牛可愛,小時候童書中的蝸牛都是一個個背著房子的小動物,慵懶純真。

我一直無法決定自己究竟是不是喜歡待在家的人,或者證實了愛自由的人也可以很愛家。我可以獨自做很多事,但出發的抽離過程總是讓我一股腦脆弱。其實漸漸明白人為什麼喜歡旅行了;旅行是生命縮影,我們總是一再啟程抵達、尋找登機門熟悉新環境,路途中發現忘記了重要物品、但往往是發現身上背負太多不必要的東西,然後在旅途疲憊飢餓不適時與同行人發脾氣又懊悔並自我懷疑;可有時又不明白人為什麼硬要把自己推向未知的恐慌。

有同行人,某部分消除了抽離的痛楚吧。

韓國機場像百貨公司,但我想機場就是這樣,所有的商店都是重複的,上一個錯過的景觀一定會在幾個步伐的前方又出現。對大部分在機場等待的人來說,花時間跟花錢是同一件事,一切的景觀跟價值都變得庸俗了。外面的世界中,怕錯過的情緒反而讓生命中好多事情都變得珍貴。

其實蝸牛也是不錯的,走累了不看眼前的路途轉頭就可回家。

我的飛行還沒真正開始就在韓國等轉機時先哭了,女人的賀爾蒙在不對的時間真是挺荒謬的。



Wednesday 9 April 2014

軟蝟甲

Dear L,

妳有沒有想過,我們的靈魂,其實住在生命最脆弱的地方? 又或者靈魂在哪弱點就在哪。我小的時候很羨慕黃蓉有一件軟蝟甲,卻怎麼也想不通柔軟的東西怎麼會如此堅壯。

It's an odd place where the soul lives. A place of dreams and hope, of soundless sleep and silent seas.

靈魂所在之地也許最為脆弱、但靈魂又是生命裡唯一的堅強。妳懂了嗎? 上帝已經替妳駐守了一切的軟弱與傷害,以至於妳的柔軟也不必帶刺。

清晨後若是晴天,妳必記得我說的。



願妳可愛的前途光明,

E

Friday 21 March 2014

沾黏


我想我無法理解生老病死這件事。


病房總是最涼快的地方。去年夏天我與妹妹、媽媽與二阿姨圍著外婆的床位;我們一群女人,都是女兒與姐妹,媽媽與二阿姨說著日語,妹妹看著病房的空氣,我只能對著外婆無言笑著。突然好奇外婆走了媽媽與二阿姨是否偶爾仍會用日語對話呢?然後才了解,外婆走了,媽媽的童年才真正終止。


這半年多的時間好多年未聯繫的二阿姨重拾了與媽媽的關係,會打電話、會一起吃飯逛街。五十多年前一個日本女人的生育讓她們在世上成了姐妹,外婆的死讓她們得以成為朋友。我聽媽媽轉述,她們倆在外婆床邊時說了很多小時候的事。因為家境貧窮,照顧媽媽的責任落在二阿姨身上。有一天二阿姨拿了一個細細長長的罐子到店裡,跟老闆說要買油。老闆把罐子裝滿後阿姨才說沒帶錢,請老闆把油倒回去。二阿姨就用空罐子上殘留的油漬煮了一碗湯給媽媽喝,補充了油脂與少量的營養。聽媽媽說時我只是讚嘆二阿姨聰明,但最近不知為什麼常常想起這事。


前兩天聽說二阿姨進了醫院,意識不清。因為種種原因,我從小與親戚不熟悉,一年見得到一次面已是稀奇事;其實近十年左右我也很少見到或想起外婆,但外婆走後我還是把上衣哭濕了。骨肉沾黏的血親在時空隔閡豢養的矛盾是我習慣的事,那生死呢?突然想念起以前外婆打電話來時,媽媽對著話筒說的一口流利日語。


我想我不會理解生老病死這件事。



Saturday 18 January 2014

Dear E,

時間是無人行駛的船,生命是海,任靈魂載浮載沉。

綠茶不見了。跟球、奶茶一樣,一如往常早上出去玩,就再也沒有回家。從很小的年紀開始,我跟V的身份一直與貓離不開關係,在一個大家都喜歡狗的良善與柔軟的世界,我們自在於貓的冰冷與不言而喻的溫度。寫到這裡才突然明白,其實我也是,有一天離家後,生活就離開了那棟爸媽在的房子。

喜歡拍照是因為光線駐足彌補了奇差無比的記性,所以我存有許多只有自己明白的照片。但最近不拍了。忙碌與疲累令許多事情變得無味,放棄也好像不可惜了。我想起自己以無法控制的速度在時間裡移動,引起的強風吹落了身上好多的東西;而每當我想要回到過去靠近的種種,世界總是用各種方式提醒自己已經不屬於的事實;每一次的念舊,只是令人驚覺自己又變了,而我生性敏感,生命的暗示我沒有一次漏掉過。


突然想念家裡的貓,但又突然想起牠們都不在了。



盼妳回覆。


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