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ednesday 30 December 2015





你在南方的豔陽裡,大雪紛飛

我在北方的寒夜裡,四季如春



這一年居然要結束了........
確實,已來到一種你知道自己欠缺努力,過得委靡不振,卻也不想在勉強自己必須表現出積極樂觀,好像自己真的很努力的時候。
就真的希望能將一切交付予新年的,不管什麼神祕力量都好,讓自己帶者很多放不下的東西快點向前走去了。

Tuesday 29 December 2015

倫敦手札{十五}



Dear L,


也許這是妳第一次感受一個城市竟然能夠同時如此熟悉又陌生得甚至冰冷,倫敦依然衝突又矛盾。但妳逐漸明白,有的時候一粒沙真的可以成為世界,一朵花能成就整個春天,但世界一切陌生的源頭,其實都是心裡的:妳變了,世界當然看起來不一樣,感覺陌生豈不是理所當然。有的時候,妳的生命與靈魂會各自以不同的速度轉變,以至於妳常常感覺分裂與離索,像蛇一樣褪去陳舊的皮膚但新的還沒長好,世界有點冷豈不也是理所當然。

Tuesday 22 December 2015

倫敦手札{十四}:小房間的好處

Vincent Van Gogh, Bedroom in Arles, 1889, Oil on Canvas.

住在一個小房間的好處,是你的房間要馬井然有序,要馬極亂;一切物品都不容許你半點忽視,清楚而扼要。

Tuesday 15 December 2015

Darling

It's been said that all that happens
already happened before
Like the waves which a million times
already kisses the shore
But once in a while, in those familiar moments
when your soul is going through a drought
You feel all at once naive and old
Left with nothing but your own thoughts

Your courage refuses to set sail
Because, frankly, it seems like you will fail
And you could never survive that
Since your soul is much too frail
Your head tells you that in this life
security is all you need
Then somewhere deep inside, "But darling,
what if you succeed?"

倫敦手札{十三}



前幾週總是在清晨迷糊醒來收信接遠在台北的工作,回完信繼續睡,睡了又對新進信件的通知聲響特別敏銳,早起,淺眠,又睡得晚。台北與倫敦的時間無論換算得多麽靈巧,我終究發現自己卡在兩個城市中間的時間:我的一天彷彿在下午四點(台北十二點)結束,但早晨甫醒之時台北的一天已過了一半以上;我既離開了台北,又不在倫敦。直到不久前我決定還是得忠實地活在英國時間,最終,正常時間睡覺也得搭配正常的起床時間;最終,工作不能叨擾作息。

Tuesday 8 December 2015

倫敦手札{十二}



回暖的一週,原本在天空的東西都落到了地上,出門走一圈回家,鞋底就粘滿了倫敦的葉子跟雨水。出門右轉去超市買菜,左轉到市區或海德公園,一次又一次出門又回家,出門回家,生活空間隨著外出路線的熟悉逐漸蔓延到房間以外,入睡前想起一天當中的匆匆路過的行人,駐足又轉身的展覽,在書店一本接著一本增長心中的未來購買清單,想起一些遙遠難以釋懷的事,然後催促自己快點睡著。對,連睡眠這項應該像霧氣一般降臨在平躺身軀上的事,我也得催趕一番。

Monday 7 December 2015

Tuesday 1 December 2015

倫敦手札{十一}


走出夜晚的Victoria & Albert Museum,在倫敦的這幾個月其實很少天黑後在戶外移動。天空剛下過雨,濕潤的地上閃閃映著處處開始預備聖誕節的燈飾,讓行走像踩在星空一般。大都會的夜晚還是很熱鬧的,路上滿載下班的車潮,而我竟也成了人群中行路回家煮飯的女子。這幾天每天午餐過後就揹起電腦到V&A內的圖書館吹免費暖氣,順便工作。如同當年寫論文的蘇格蘭國家圖書館,這裡也是高高的書架直竄到不知道幾層樓的天花板,每本書都古老到彷彿連附著的灰塵都見證了太多比人的一生有意義的事。四周書架環繞,中間最底層幾個安靜坐位坐滿謙卑低頭,努力工作閱讀研究的人。我大學的哲學概論老師說,他每次看到圖書館裡讀書的學生,都想像他們肩上站著天使俯首看著他們沉思;我身邊似乎很多人都把圖書館當作聖殿般對待,閱讀與寫作如同禱告一般。

冬天夜晚鑽進被窩,我們在黑暗的房間裡等待棉被暖和一邊說話,猜測明年此時我們在哪裡、做些什麼、過什麼樣的生活,有時也算計現在所有及預期將來,又在想像中喃喃入睡。然而事實上,我有時也想這樣的年紀與這些想像,簡直像瞎子摸象,誰知道一兩年後自己會如何?一兩年前的我,我現在簡直就不太認識了。我總是急著預測未來,卻一再低估自我的流動性;我那麼渴望穩定,又要求自己不斷變動,矛盾至極。

日照漸短的冬日,城市靠聖誕節瀰漫色彩與溫度,猛然從鏡子裡發現幾個月前剪短的頭髮竟然不知不覺及肩了,結婚半年了,在倫敦的這一年其實也過了四分之一了。沿途景色,你有時看,有時不看,有時羨慕過去的自己,但說什麼都不願意回去了,看到前方的人又覺得自己簡直是醒得太晚了。那些無法分享的故事也許最孤獨,但也最飽足。兩個人排列組合出的未來選項變多了,我們彼此牽制,相互牽掛,在黑夜中取暖,然後睡醒又是天亮。

Friday 27 November 2015

Ed Sheeran - PHOTOGRPAH

Where our eyes are never closing,

hearts were never broken,

times forever frozen still.


這天氣





Tuesday 24 November 2015

倫敦手札{十}

味道掌管古老的記憶,週末和R外出購買冬天衣物,彎進百貨公司吹暖氣,在香水區把試香紙噴上香水帶回家當書籤。放了兩三天,我的書一攤開就是鼠尾草的香味,試香紙卻多了一股書的紙香,像以前工作檔案室中,那股乾燥的、冷脆的,紙的芳香。我對於香水的情感總是又喜愛又罪惡,也許是幼稚園時我有一天偷拿媽媽放在梳妝台上的香水,放在口袋帶到學校給同學看。不料香水瓶的瓶塞在一天的玩樂中脫落,一小瓶的香水在口袋蔓延開來。傍晚爸爸帶我回家,整個車子都是香水的味道,爸爸問我哪來那麼重的味道,我只是一股腦裝傻。車子行在稻田間的小路上,開往我幼年歸屬的鄉下老家,爸爸在暗夜的路上熟練地開著,而我籠罩在車子的黑暗裡,罪惡感竟是一陣令人暈眩的撲鼻芬芳。

週末一覺醒來白天氣溫剩下2-5度,叫人顏面麻木地面對措手不及的寒冷。一向最愛棉被一般的大外套與圍巾的我其實樂在其中,只是今年冬天,好像更怕冷了。縮在頸項間成團的圍巾走到肯辛頓公園前的池塘,發現多了一些新來的鳥類與鴨子,你們從哪裡來,竟擇此地過冬;我的倫敦在滿了四個月後,一天比一天早天黑,一天比一天安靜。

我必須承認,我擅長孤獨,安靜的能耐卻奇差無比。最近發現了一個喜愛的廣播節目,而我總是天真地想要一邊聽訪談,一邊做飯,或者其他。但是燒水的聲音、小心麵滾的專注像賊一樣偷取我的注意力,訪談的話語就被輕易覆蓋了。那些用半顆心就可完成的事情,總是一次又一次,駕凌在那些需要全神貫注的事情之上。泡一杯茶,安靜坐在沙費上聽訪談中的人說50分鐘的話,聽起來唯美,我執行起來卻莫名有種尷尬的情緒噎在喉頭,坐立難安。沒有人告訴過我,或我從來就沒聽懂,所謂的「極簡」需要多大的信心與決心,而此生最巨大的投注,不是言語,也不是金錢,是完整的時間。開始工作後總得意能夠一心多用的我現在才發現,這簡直像一場難癒的病痛與傲慢,任憑自己支離破碎。練習專心又全心做事情,一天真的變得好短,人也瞬間變得更有限了。

但日子,卻單純得令人不得不學習放下身段。

Saturday 21 November 2015

[The Messy Unicorn]Adam Levine-LOST STARS

God, tell us the reason youth is wasted on the young. It's hunting season, and the lambs are on the run.





I thought i saw you out there crying.
I thought i heard you call my name. 
I thought i heard you out there crying.
But are we all lost stars, trying to light up the dark?



過了一年才愛上這首歌。
是一首適合十一月夜晚在車多的路上聽的歌(因為十二月的路上要聽James Morrison),據說是一種都市味。


Wednesday 18 November 2015

[The Messy Unicorn]

《Three Faces》      

Attasit Pokpong      
oil on canvas      
107x249 cm,2015      

[The Messy Unicorn] Lana Del Rey - RIDE


  My mother told me I  had a chameleon soul, no moral compass positioning due north, no fixed personality. Just an inner indecisiveness that was as wide and as wavering as the ocean.......


Who are you?Are you in touch with all your darkest fantasies? Have you created a life for yourself where you're free to experience? 

I have. I am fucking crazy,

but I am free.





一直在想要用什麼作為起頭,
不知怎麼就一直想起這首,總是因為她的獨白如此紓緩浪漫而想哭的歌。




(雖然chameleon害我一直想起ted mosby,整個出戲哈哈,抄煩。)


For  Music and Art.
-THE MESSY UNICORN-







Tuesday 17 November 2015

倫敦手札{九}

要如何訓練一個嗜甜的人減糖?
早餐的咖啡或奶茶,從滿滿一湯匙的糖變成九分滿,再變成七分滿,現在我好不容易可以滿足於半匙的糖。一向只有泡茶葉才無糖的我現在才慢慢學習,茶包當然不如茶葉好,但減少一種感官刺激其他的味道才有意義,茶包好像突然稍微多了點道理。

不知道為什麼我的身邊下廚的往往都是男人,爸爸,朋友,以及變成先生的男朋友。這陣子開始擔起下廚的大任後,我的一天被煮飯切割與環繞,從一開始的手忙腳亂、米煮好菜就涼了,到現在漸漸可以理出一套自己與廚具的節奏,並且開始能夠明白,有的時候共處比戰勝有益,有的時候期待與等待沒有太大的差別,有的時候耐住性子全心做一件極簡單的事情,可以餵飽與填滿許多待補的情感與生活間隙;以及為什麼小時候飯前亂吃東西晚餐吃不下爸爸會生氣,或者為什麼以前問爸爸數學時,趴在桌上看爸爸在白白的計算紙上用鉛筆寫出深灰色的數學算式,我什麼也聽不懂,但總是可以聞到爸爸手指上殘留蒜頭的味道。

減少一種感官刺激其他的味道才有意義,學會善待自己常常須與節制並行,但是由奢入儉難,畢竟適用於太多生活中的面向。但成長不就是要,一次又一次做出那又對又難的決定,然後在長長的日子裡持續,且在時間的挪移中也集結一點勇氣挪移自己。我現在手指上也有蒜頭的味道了,有時是洋蔥,也許也慢慢可以不只追求甜美,學會喝出茶包泡的奶茶溫度跟牛奶多少的差異。手多洗幾次味道就不見了,數學也不會永遠困擾我,但記憶一路的尾隨讓人有時霎時感到孤獨,卻好像不怎麼孤單。

Magdalene - The Seven Devils

Photo by Brad Fowler
by Marie Howe

“Mary, called Magdalene, from whom seven devils had been cast out” —Luke 8:2.

The first was that I was very busy.
The second — I was different from you: whatever happened to you could not happen to me, not like that.

The third — I worried.
The fourth – envy, disguised as compassion.
The fifth was that I refused to consider the quality of life of the aphid,
The aphid disgusted me. But I couldn’t stop thinking about it.
The mosquito too – its face. And the ant – its bifurcated body.

Ok the first was that I was so busy.
The second that I might make the wrong choice,
because I had decided to take that plane that day,
that flight, before noon, so as to arrive early
and, I shouldn’t have wanted that.
The third was that if I walked past the certain place on the street
the house would blow up.
The fourth was that I was made of guts and blood with a thin layer of skin
lightly thrown over the whole thing.

The fifth was that the dead seemed more alive to me than the living

Monday 16 November 2015


The Faith Muscle


The thing is, feel good experiences fade quickly. They don't sustain us when times are hard. One dance class at the gym it great fun, but it's the weekly commitment that takes away the chest pain when I run for the bus. The idea of faith as a duty undermines it as something that doesn't give back. Imagine going to the gym every week and never feeling or seeing the benefit. In reality, we see a gradual improvement and feel physically stronger, but often that strength is only apparent when it has a heavy weight to lift. 


-p. 32, Issue 2, <Magnify Magazine>

Sunday 8 November 2015

倫敦手札{八}

開始下雨了,倫敦市區的牛津街上已經掛起聖誕節的燈飾。我們曬在狹窄房間的衣服原本兩天就能乾,現在需要更久,而往往好不容易乾了又要洗衣服了。為了多爭取一兩天稍微寬敞的房間,我原本在窗邊的位子讓給了曬衣架,我想那個位子要到明年春夏才有可能歸還給我了。起風又落雨的城市,總是會喚起一些微小的,撫慰心靈的儀式,比如用吹風機把衣服吹得暖呼呼後立馬穿上。季節的挪移似乎也會讓人願意嘗試新的口味,昨天和R到超市挑了一盒肉桂口味的紅茶茶包,開心到此刻。

前幾天傍晚我用手機找好了路線,要從市區到R學校與他會合。行經陌生的社區路口等紅綠燈時,或許我東張西望看起來有些迷失,身旁的白髮老先生用極致英國式的禮貌問我,妳是不是想要到什麼地方。收起手機停下音樂告訴他目的地,老先生經過一番短暫的蹙眉沉思,並且喃喃自語替我排練了一次左轉右轉後,指往一個和Google Map不同的方向。我不好意思告訴他我的智慧型手機告訴我有捷徑,只是道謝,祝他晚上好,就走往他指示的路徑。

然而這不是一個老先生勝過搜尋引擎的事蹟。我怕又遇到老先生,故意繞了一小圈後,還是走上原本計劃的路程。當然,這段微不足道的小小插曲使我比預期的還晚些到達目的地,但是白髮老先生為陌生女子陷入沉思的誠懇畢竟太值得駐足。有的時候他人綿密的柔軟與短暫的良善,真的會使人自覺引以為傲的明智和堅強,簡直多餘得令人惋惜。

老先生臨走時問我,are you expecting it to be very close? 而我沒告訴老先生的是,我感覺自己離想到達的地方,還好遠,好遠好遠。

再長的路都得走,而我最終還是得走上自己的,人煙稀少的旅程。可是路途上因為旁人的溫暖而多繞點路、多花點時間,好像其實,滿值得的。

Wednesday 28 October 2015

倫敦手札{七}

住在一個公園和樹很多的城市,好處是秋天變成一個很明顯的季節,用金黃色渲染整個城市的污濁和喧囂。步行到海德公園看天空落葉像下雨一樣,才發現倫敦的老少都來了,帶著他們興奮打滾奔跑的狗兒。整個公園最快樂的大概就是小孩和狗了,在長椅上看他們玩耍真的會使人相信狗是人類最好的朋友。這些孩子真幸福,有最好的朋友作寵物,或者是狗在寵愛著他們。

這已經是我第二次在海德公園遇到這對老夫婦了,他們總是在樹下望著養的一對藍綠色鸚鵡,聽到主人的呼喚就會像落葉一樣從樹上往下飛,然後停在主人的肩頭。能夠飛上枝頭但被主人輕聲呼喚的鳥和仰望他們歸來的人們,誰比誰多自由一些?這對英國老夫婦擁有一對青鳥,或者青鳥擁有他們。

十月接近尾聲的倫敦,下午四點就開始天黑了,調了日光節約時間我們正式和春夏道別。經過肯辛頓宮,許多人在宮外合影想像宮內繁華富足的生活。也許宮內的人也像黛安娜王妃當年一樣,想念/想像宮外我們日日躊躇,步履蹣跚的晚秋。

Friday 16 October 2015

倫敦手札{六}

最近橘貓Toffee發現我們房間窗戶外就是牠一天到晚玩耍的花園,於是開始在晚上進到我們房裡,等我們幫牠打開窗戶後跳上窗台,在黑暗中俯瞰牠心愛的樂園;過了五到十分鐘牠覺得看夠了,就自己跳下來走出房間。會在倫敦寒冷的夜晚把窗戶打開也只會是因為要讓牠享受這樣短暫的時光,有一天晚上牠的主人還登門把牠找回家,簡直像個小孩一樣;而看牠在那麼黑的夜晚看得津津有味,實在讓人有時會羨慕起貓的夜視能力。

在讀梵谷的信之前,很難相信這些巨人其實本質都是凡夫俗子,也有許多常人的憂愁甚至僵硬的性子。但或許某些時候,在某些地方,倔將能給人在長路上持續行走的力量。但人刻意高舉「偉人」是否藉著神化這些人物來逃避自己的付出呢? 在時間的長流上我們其實沒有自己想像的那麼不一樣,只是同時自己嚇自己又自己安慰自己罷了。

但無論如何,寫信是件很有趣的事。夏志清說,散文的沒落也許和寫信有關,現在人幾乎不寫信了。而不同於日記的喃喃自語,信件預設了一個願意撥出時間閱讀和回復的對象;我有時候覺得,能夠寄出一封長長的信是被愛的證據,因為有人願意誠懇地閱讀那些屬於你的私密的,或龐大或瑣碎的事。像梵谷這樣一輩子寫信給固定對象的人,生命即使被世人看為以灰暗的悲劇收場,其實可能也不見得。有愛陪伴的掙扎,好像其實也可以孤獨又糾結出一股獨特的美好。

有的時候在生命的此端看到彼岸燈火燎亮,常常忘記他們也是在濃得化不開的黑暗中才能閃爍光芒。我們每隔一兩天就會在睡前開門時看到這隻需求單純、柔軟又能夠透視黑暗的貓,若是學得起幾分該有多好。

Tuesday 13 October 2015

一些關於愛的想像

Oil on Cardboard, 'Birthday', Marc Chagall. 1915
即使你比誰都更清楚自己的殘酷   軟弱   懶散   和墮落

但你最終還是願意善待自己   因為

你對他的愛   大到以至於願意愛他所愛

而他所愛的   那麼剛好地

是你

Thursday 8 October 2015

倫敦手札{五}


這幾天愛賴床。七點與七點半響的鬧鐘、R預備泡咖啡燒水的聲音、以及在房間窗戶玻璃上凝結的水蒸氣,似乎都變成慣例的起床程序之一,微小地將我引下床鋪,走入新的一天。進入十月,前幾天我突然發現花園裡窗戶看出去的視線死角有一棵紅色的樹,葉子已經快要掉光了;生活中的死角以及遺忘調整角度的我們,失去的可能比想像得還要多。

結束將近一個月密集的工作決定放自己幾天假。出門想找間安靜的咖啡廳寫點東西竟然如此困難,但其實是我失算,我忘記大學部剛剛開學,學校附近到處都會人滿為患的,除了圖書館。坦白說我愈來愈找不到到咖啡廳的理由了,除非與朋友會面,否則我最近不太愛喝咖啡、家裡有很多台灣的好茶與英國紅茶、圖書館既有安靜的空間與選不完的好書,又不花錢,為什麼要來吵雜的咖啡廳呢?

我有點明白為什麼英國人愛聊天氣了。一方面作為一種禮貌性保持距離的話題,另一方面真的一天可經歷四季,變化莫測。在我們窗外的花園最明顯,常常一出太陽花園裡就突然憑空冒出一些奔跑嬉鬧的小孩跟坐在長椅上聊天的大人,我常幻想他們出來曬太陽好像身上都曬出了一層水氣。但確實倫敦這個季節任何陽光都像是撿到的恩典,窩在家裡簡直罪大惡極。

前幾天都在跟英國郵局奮戰,幾經波折終於在昨天收到家人寄來的包裹。百思不得其解到底為什麼這麼簡單的事情會搞得如此複雜,而有的時候仔細聽,會發現英國人的禮貌其實是一種令人抓狂的模棱兩可。包裹到手了應該就可釋懷此事,但想起這段過程還是忍不住想發脾氣。人其實很奇妙,要的東西常常都很簡單,遇到一點意料之外的發展就被搞得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爭什麼。我想我面對世界的未知與變數還是不夠優雅;或許英國人的冷靜也是有道理的。

Tuesday 29 September 2015

倫敦手札{四}

倫敦開始落葉了。到處的公園裡都可以看到收拾落葉的工人,把秋天打包成一袋一袋金黃色的包裹;起風的時候樹上酥脆的樹葉沙沙作響,像是為這個季節獻上一陣如雷的掌聲。尼采說,秋天是靈魂的季節,抵達倫敦一個月,靈魂是否也安歇了呢?

每天都是學習。近來操練的是在絕對的自由下整頓自己的時間,比如說,早晨吃完早餐就把睡衣換下,即使一天不出門也以一些微小的行動讓生活有點結構。又比如說,規定自己在接踵而至的工作案件中,學習設立界線,刻意保留時間看書寫字,學習放慢腳步。要人照料無形的需要其實滿困難的,效果不顯著看似無產出,在現今訓練人快狠準的社會中簡直折磨,只能說是一種信心的巨大投注。

最近循環不好手腳總是冰冷,下午趁著陽光正好走路到海德公園。這個世界有兩個不會長大的小孩,一個是法國的小王子,一個是英國的彼得‧潘。彼得‧潘是我小時候非常喜歡的故事,作者詹姆士‧八里就住在公園旁邊,以前睡前的錄音帶被我聽得倒背如流。我今年27歲,已婚,不禁開始好奇到底是什麼樣的心境讓作家創作出這樣的角色。或許在世界載浮覆載沉總是會懷念單純的心靈,那樣極致的純真與脆弱,對明天充滿盼望。我不知道我長大了沒,但是慢慢從被照顧者變成照顧者,無形中似乎也失去了當初那樣極度微小的幸福與痛楚。但現在「類成人」的狀態也有不少單純的美好,比如,傍晚時分一起去運動,R在路上跟我說,妳不覺得,我們現在好像離我們想要的生活更近一點了嗎? 

幸福從肯定句變成開放問句,成了那尚未得著,但信心滿滿以至於能夠使片刻成為永恆的剎那。到公園找彼得‧潘,他以一個永恆的姿態站在水邊,而我腳邊聚集了一小群誤會我身上有食物的鴨子。我還不老,路還很長,而現今的快樂,其實不就是當初那麼渴望得著的嗎。

Thursday 24 September 2015

倫敦手札{三}

也許是這兩週工作案件接踵而至,昨天下午突然感覺精神不集中又心情浮躁,索性換衣服穿上外套出門,循著Google map走到附近的墓園綠地。這裡的墓園很像公園, 不乏運動散步的人們以及數不盡的小動物,同時寂靜又充滿著活力,生死共存。

又想起外婆。一個跟著家人在台灣生活,最後死在台灣的日本女子,哪裡才是家呢?我到外婆失智後才聽媽媽說,外婆是個才女,常常在日本刊物上登詩作,也常常把詩寫進給兒女的信中。我只記得外婆身上永遠有股特殊的香味,以及小時候跟外婆一起睡午覺時外婆說過的故事,關於一隻烏鴉。我們原來都在時間的前進、環境與肉身的持續碰撞中,千方百計使靈魂有處伸展,接續又反覆地經歷綑綁與釋放。

墓園一塊不大不小的土地,乘載了多少悲傷追念和不捨,而地下的哪個生命不是,千里迢迢從生到死,走過平坦或顛簸的路,最後和青草地躺臥在一起。我們在時間的長廊游移,輕視又恐懼再長的路都有走完的一天,卻又因為一次又一次經歷離別那撕裂心腸的痛,感受生命的脆弱和哀愁,以及回憶沈甸甸的重量,和愛之堅強。

Tuesday 15 September 2015

倫敦手札{二}

耶穌在海上對彼得說,你來吧,於是彼得就踏出船在水面上朝著耶穌走了過去。


台北畢竟成了舒適圈。記得剛到倫敦的某天睡前我們說,若是在台北人生將順理成章地鋪展與進行,我們的身份與責任都清楚被指示得恰如其分,意料之外的事情應該不多吧,過得舒舒服服何苦為難自己。在倫敦,我幾乎是沒有身份的,模糊的前方與來時路都快無跡可循了,自我介紹也單純得令自己狐疑。似乎是生命精心為我預備了一個只能靜止的姿態,我們都不知道明年這個時候我們將預備前往何方、從事何事, If you want to walk on water, then you've got to get off the boat,是吧?

生活安頓後我開始了一套僅有高中時期有過的規律:早上醒來一杯咖啡搭配甜食與奇異果,R出門上課後開始讀聖經練習法文,確認當天的翻譯進度與交件時間後開始一天的工作與閱讀,晚上跟R吃完晚餐後嘗試寫字,十一點睡覺。這樣的日程時而穿插著展覽與書店,我練習了一週多發現兩件有趣的事情:第一是自己原來是個喜歡規律的人,時間的可預期性讓我感覺自己安全地在往常的日子裡緩慢前行。而第二件更令人驚訝的,是我似乎對這個城市不那麼有興趣,或者應該說,沒有未到之時自己所預期的,以及眾所期待的狂熱。

也許我還是喜歡小城。像是三年前的羅馬與佛羅倫斯,一個令我焦慮,一個讓我感覺彷彿從遠方見到了兒時的暗戀對象。倫敦是世界數一數二的大城,一切都那麼隆重與聲勢浩大,好像所有將要發生的大事都必須在此,而所有人都同時經歷著追趕與錯過。

而台北嘛⋯就是台北;那樣濕熱又充滿不會失落的預期。

上週去V&A博物館,琳瑯滿目的壯觀藝術品與熙來攘往的人群中,最吸引我的竟是在一旁的安靜書店看書的老先生。他身後十公尺左右就有一群如樹林般佇立的古典雕像,而他兀自在此,如此孤獨而優雅自若。

Fresh off the boat。
世界沒有規定在喧鬧的地方就得喧鬧地過活。我的貓鄰居幾乎每隔兩天就會在我們睡前出現在房門口,而住處旁邊的古老的大教堂每天早晚都在奇怪的時間敲鐘,今天是下午六點26分;在這裡住了一個多星期,我還是沒理清它的邏輯。

Sunday 6 September 2015

倫敦手札{ㄧ}

昨天晚上將近十一點,我跟R收拾著我們不多的行囊,摸索完這個小小房間的各個收納空間,生活似乎也終於可以如期展開。抵達倫敦兩個星期,我們一週搬一次家;在倫敦這個寸土寸金的城市,剛下飛機的第一個房子樓上的一個房間是屋主養的兩隻小狗的專屬空間;簡直好狗命。為了省錢以及填補能搬進正式住處之間的空檔,我們搬到倫敦南邊的狗島(Google Map上翻作'惡犬島'),到處是聳立的高樓,彷彿置身曼哈頓。我們的房間非常非常小,稍微不留意就會撞到物品或者是對方,而晚上睡覺只要有一個人翻身,整個床就像海浪一樣翻騰起來,吱吱拐拐地響。我們每天都在倒數,再兩天、再一天就可以搬進我們正式的家了;再幾天我們的倫敦生活就可以正式開始了。

行李箱淨空了旅人的心才安定下來。
我們總算也結束了現階段兩個人穿著球鞋背著背包,隨著喀拉喀拉響的行李箱拖拉著這一年的家當,看似聲勢浩大地向這個城市宣告我們的到來,實則無時無刻不擔心行李箱的輪子快要壞掉了。

God is full of surprises,昨天結束了半天的搬遷與生活用品採買,當我筋疲力盡準備去洗澡時,房門一開就看到一隻碩大的橘貓蹲在房門口。牠是樓下的女生養的公貓,今年四歲,名字是Toffee,我一在牠面前蹲下牠就朝著我的方向走過來撒嬌。後來牠的主人回房間了,房門刻意留了一個小縫隙讓牠進去,但牠在我們的門口蹲了好幾個小時,堅持不進來又堅持不回家。在都市裡,寵物往往比飼主還要有個性。

正式生活的第一個早晨,倫敦難得出太陽,我們二樓住處的大窗戶窗簾拉開就是幾棵大樹與油綠的草地。上帝的恩典一如往常地出乎人所求所想,和朋友約在市中心的教會聚會,結束後竟被告知有人老早就吩咐要帶我們去吃飯,遠在家鄉替我們迎接新的生活開始。生命有時(或總是)這樣,在你還沒準備好出發時,已經有人預備好迎接你了。

九月開始了,倫敦轉涼了,R開學了。
過去兩周的心情像是英國的天氣,陰雨不定卻總是乍寒還暖。這個國家我上過三年的小學與一年的碩士,這次來卻突然感覺無比陌生,甚至也覺得自己不太認識自己。未來的一年也許會有許多轉變,也可能什麼也不會發生,但無論如何,有上帝、有家人朋友、還有一隻貓作鄰居,其實好像也沒缺什麼。

Wednesday 19 August 2015

房間

他們房間的電燈開關離床鋪很遠,每天晚上,她會先在床上躺好,開啟床頭的燈。

稍後他會關上燈, 讓房間頓時黑暗,然後尋著光亮,躺到她身邊;接著她會在他躺好之後關上床頭燈,然後他們雙雙進入眼幕的黑暗與沉沉的睡眠。

他總覺得,只要找到路回到她身旁,他就不再需要世界的光亮;

而她,也這麼覺得。

Friday 14 August 2015

老家

出國前,回趟老家。

說是我的老家有點不誠懇,畢竟土庫新庄我只住了兩年左右,應該說,是爸爸的老家。爸爸在這個村子裡長大,親戚都住在附近,家家都姓張,在狹窄的田埂與紅磚三合院間轉個彎,爸爸手一指就是某個姨婆或叔公的家。我從出生到現在總是不斷搬家,無止的新環境與自我介紹,無法理解要如何在同一個地方看著建築不斷翻新與拆毀、又讓身邊的人在近處一直注視自己從出生到老,不用言說就有人比你更認識你。

我的爸爸是村子裡第一個讀大學的人,我的阿嬤從別的村子嫁過來,沒上過學不識字,最近才學會寫自己的名字,一輩子種田種到骨頭都變形了。但是媽媽說,有一次她看到阿嬤在紙上寫了很多符號,記下他人的電話號碼。媽媽說,據說是傳統農業社會中女人獨特的符號,叫做「女書」,源自湖南。突然發覺那個時代的女人彷彿一個秘密社會,從那個村子嫁到這個村子,如此堅強又如此孤獨。

一直到幾年前,我對這個到處三合院豬舍與農田的地方毫無感覺,像是夢中的記憶國度。最近卻對這個地方好奇又嚮往,我也不知道何時開始,會驕傲地向他人說起,我的叔叔是養豬的,我們老家種花生跟茼蒿。


出國前回趟老家,探望遺忘的自己,以及從我出生前就一直都在的血親。


Wednesday 5 August 2015

收拾


三年的生活要如何收拾?
2012從愛丁堡回到台北,現今又即將前往倫敦。我們在凌亂的房間面對一個又一個被翻起的抽屜與櫥櫃,將物品分類為要帶往倫敦的和要收進南部家中倉庫的。我忍不住想,這些即將被收進倉庫的箱子,下次打開時我們會是什麼樣子?屆時我們還需要它們嗎?甚至這些物品是否可能如同許多其他舊物,漸漸被遺忘以至於永不見天日?

遺忘本是輕易的,感傷是人們刻意記起。那些在家中閣樓的玩具與物品,若不是今晚刻意回想根本就忘了它們的存在。人總是以現今的需要與不捨想像未來的自己,但時間證明我們到時候真正需要的,往往都無法預期,而那些保留的物品早已跟時間一起代謝到生活以外的邊疆。


我們如此健忘、善變、又堅強。但或許再灑脫的自己,面臨離別的打包時刻都免不了成了多愁善感的人吧。

Tuesday 28 July 2015

必須

其實他人能指認的,都不是妳真正需要的,
不是世界催眠每個人都必須擁有的白色襯衫與藍色牛仔褲,就像
妳其實不需要長髮,不需要鮮花,甚至有的時候也可能不需要愛情。
那生活究竟哪些才是真正的必須?
可能,
是那些從午夜濃稠到天明
還散不去的夢。

Monday 27 July 2015

你已經習慣跟在他人後面行走 走在前人踏得堅硬的路上
走向一個看似毫無遮蔽物的前方

他們說是保護你 但沒告訴你
只要行走 不思考也沒關係
因為鋪直的道路就是為了讓你不用負起太多抉擇的重擔

路是人走出來的
最簡單的道理都是最先被遺忘



因為最辛苦與孤獨的路途 通常
也伴隨個被人津津樂道的終點
但說說就好 你還是被要求 也甘願走上堅硬筆直的路
因為思考畢竟還是 太麻煩也太危險
而你受到的訓練 是筆直地眼光向前

你先任憑自己愈發無聊乏味 在衰老以前

Friday 17 July 2015

婚戒

坦白說,一開始我並不是特別喜歡這個戒指,總覺得它只是在我們的經濟能力、審美範圍以及實際配戴等種種考量交集下的產生物。雖然當時常常忍不住覺得婚戒只是婚禮上的一個道具,卻也很矛盾地和萊恩說好婚禮後每天無時無刻都要戴著。也就因此,婚戒在我們每天的生活中,免不了與日復一日的活動產生大大小小的碰撞,結婚不到兩個月,婚戒上就已經出現了若干刮痕。


可是現在我好喜歡它,因為其實,這兩個戒指是我們在婚禮上交換的信物。這個信物沒有光鮮亮麗的外表與名牌設計加持,但是是銀樓師傅以最好的材質量身訂做的,戴起來貼合手指,拿在手上沉甸甸地。

所以婚姻是什麼?難道不就是,
在那些睥睨卻無法迴避的各種事物,以及愛情、理想與柴米油鹽相互碰撞之下,以自己的有限會見對方的有限。也許常常得不到最好的選項,卻能夠以對未來無限的盼望、彼此退讓與成全,努力拼湊出一個個接近完整的日子。有時傷痕累累,卻同時發現我們如此貼合著對方。

所以婚姻是什麼?
是當你們一同為著生活與未來掙扎,挫折地在他的胸膛把他的膀臂哭成一片汪洋時,突然意會過來,

妳其實不在海上,妳在岸邊。

Wednesday 8 July 2015

簡單




我試著說說「簡單」這件事,但實在太難了。

The paradox is this: the road to a simple life is never simple. Everything needs to be on point and precise; everything needs to be enough.

有的時候選擇的多樣和自由不見得令人比較幸福。生命常常太弔詭了,我們總是努力再努力,不過為了讓自己在世界上有更多選項,但創造選項的同時也創造了太多恐懼和擔憂:選錯了怎麼辦?出現更好的怎麼辦?後悔了怎麼辦?

或許應該這麼說:過簡單的生活很容易,但要過得簡單且心滿意足,太少人做得到了。因為當每個選項都有一定的持久性,若僅是等待選項的消逝或者下一個重新選擇的時機,也只是消極地活在懊悔中。但是,要人一次又一次地,作出所謂的「正確」選擇太逼迫人了,況且人怎麼可能長時間不犯錯,又維持清醒的理智,不懷疑不懊悔不恐懼?人既無法,生命又何能。

最簡單的事情往往是以最複雜的方式呈現,
而最複雜的事情,常常有個單純得令人無從接受的出發點。



簡單太難了。 

將是

到那時也只能,用一種近似無畏的姿態,以雙眼正式迎面而來的明日,因為上帝既然允許我們做出錯誤的選擇,也代表生命將以一種無從預知的方式塑造我們的心。到那時,除了一顆單純無畏的心,什麼也無法替自己預備了。

那將會是多赤裸的生命又多輕省的行囊;
那也將是,生命中真正的壯遊。

Thursday 25 June 2015

卸下

一個月。需要學習的好多,最有趣的就屬稱作婚姻地雷的財務了。我們在月初認真計畫每個月的開銷跟儲蓄,大家說的都是真的,一個人時收入夠用,兩個人怎麼反而不夠了。其實,是因為我們把錢存進長長的未來,看到時間的長廊後,自己所在的這端什麼都變得短暫、一切都將經過;而未來還有許多更重要的事情要發生。

算進接下來的生活、夢想中的長程機票以及現今看似遙遠的種種計畫,我不能像以前一樣地逛街了,卻感覺到無比踏實。某種程度來說,金錢的有限讓我們必須更有智慧地做選擇,結果是生活剩下的都是深思熟慮下的精華,彌足珍貴。

卸下多加的,留下不能再少的。

我不能逛街了,卻似乎巧妙地多出了一點點時間給身邊的人,不討論怎麼花錢,僅有單純的相伴。以時間換算的話,我好像其實變得更富有了一些。

Wednesday 27 May 2015

我們

我們的婚禮攝影由我的好友及她的法國男友扛起,這幾天聽到最好笑的,是朋友告訴我她男友事後說:「婚禮程序跟法國差不多,但有一件事情我很納悶,就是到底為什麼所有人都一直哭?」我才意會過來他全場根本聽不懂我們在說什麼,應該是當天最孤獨困惑的人了。兩位攝影師一位是從高中就看著我成長的好姐妹,一位是專業的法國記者,從他們的眼睛看自己的人生大事,何其有幸。

其實人生的重大事件從來都不是一個人過的。
誰說婚禮上只有愛情?
沒有親情與友情支撐,哪來那麼美好的早晨,那麼多美好的照片,你說是吧。

Wednesday 13 May 2015

細嚼慢嚥

我後來才聽爸爸說,我們張家好幾代牙齒跟胃都比較脆弱。急和快大概是我活到現在最直白的寫照;我很多時候其實也沒多餓,就是止不住催逼自己在最短的時間把事情做完。

但怎麼可以偏偏兩個關鍵部位都軟弱呢?

看完牙醫,臼齒隱隱發酸,逼得我也只能緩慢地咀嚼與吞嚥。原來家族帶給我的不是拖累與不便,而是用長長的過去,每隔一段時間就提醒我調整步伐與速度,再快,也只是加劇生活的不適。

迎面來襲生命的種種,不學會細嚼慢嚥,如何從容度日呢?

Tuesday 12 May 2015

我常常想起我們模糊而乾淨的臉孔。
那時我們總是在生活中逆向行駛,絲毫不在乎迎面而來的不解與困惑。我想起我們在黑暗的房間中依然明亮的眼神,駛往深夜的話語,以及萬里晴空的明天。我記得我們一起戲弄當中的他;當年要去當兵,頭髮理得短短的,摸起來刺刺的。我們在離家不遠的路邊喝杏仁牛奶,裸露的雙臂披著夏夜的風。

後來,世界確實好亮好亮,除了少數張眼的時候,只剩下自己的黑暗。接下來的日子就是不斷地重複,由黑暗入光明,再由光明入黑暗,思緒在黎明垂直降落又升起,一覺接一覺醒來誰也不比誰勇敢。

而如今,沒人知道我們和當初距離多遠,只感覺恍如隔世。我們仍在灰暗又復炫目的世界中前進,


頭上都刺刺的。

Thursday 7 May 2015

選擇

選你所愛,才能愛你所選。
他人的’應該’讓人把生活都花費在催逼、催眠、說服自己;偽裝的滿足與幸福藉著煎煮自己,爐火純青,上帝賜你的自由意志被你拿來選擇無盡的火烤。世界把人訓練成馴獸師,在不長的年月裡,被隱藏的自己就真的變成獸了。

God, grant me the serenity to accept the things I cannot change,
The courage to change the things I can,
And the wisdom to know the difference.

生活有時夠艱難了,不可能皆大歡喜的。
Trust your gut. 你這麼可愛;Be true, be you.

Tuesday 14 April 2015

睡眠

我的脆弱總在睡眠上發作;而偏偏我若是睡眠被侵蝕,生活也會立即混沌起來。我總覺得周遭安靜時生活才可能穩固,若是四周攪擾了日子,我有時會好討厭自己。

其實我一直都想錯了,世界不可能安靜的,而外在的紛擾常常也不是誰的錯。所以今天就沉沉地睡去吧,睡了一切的吵雜就會即刻靜默,明早的妳也會突然輕盈;或許到時紛擾的世界就變得精彩可期了。

畢竟,已經多少次小看了日子跟自己的堅強。

Wednesday 4 March 2015

假冒為善

其實,世上最可怕的不是黑暗勢力,而是以為自己是光明的惡者。

走到人生的第一個大平原,每個方向都可前進,但誰也不能保證路途將如何、能通往哪裡。不多年前,我總抱怨生活缺乏自由,現今的我畢竟也練就了一身嘲諷過去自己的姿態;妳不缺選項,只缺膽量。

膽小的時候、對自己不滿足的時候、或者睡眠變得困難的時候,想起爸媽說的,這一生,沒有什麼比健康與善良更大的本錢。

被世界的醜陋啃食靈魂後懂得照顧自己,才知道原來爸媽把我教得挺好的。

Sunday 18 January 2015


我從小經歷過好多次搬家,許多童年片段喪失在多次的抽離與置入,抽離與置入,而現今我成了一個對外在世界記憶力其差無比的人。我討厭「唯一不變的就是變」這句話,卻逐漸發覺自己不得不屈服於以往睥睨的事物;最終,時間才是幽默感的最大贏家。

持續溫水煮青蛙, 家裡人事物的急速竄高與瞬間衰老, 回過神的2015讓人在最熟悉之處也免不了躡手躡腳。可是除了這裡,有誰能夠對我真實樣貌熟悉至極又無所畏懼?

家充滿多少過錯與寬容,我們持續坦露且面對彼此龐大的缺乏與微弱的善良,最終也拼湊出了一個還算完整的自己,而且前面的路,還那麼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