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蜉蝣日常｝晚秋

晚秋的牛津上空籠罩著乳白光暈，像是濃郁的盛夏殘留的一層油脂。其實英國的天空，多雲的時候是很美的。我們的住處在三樓，雲彩流動的日子放眼望去，可以看到不遠處屋頂上方一層層藍、紫、橘與黃，跟著枝葉在涼風中飄移擺動，讓人明白什麼叫撥雲見日，讓人明白為什麼畫家會在畫作中那般呈現穹蒼。

最近的日子變得很慢，時間卻似乎變得很快。隨著生命的流動，人對於時間的感受彷彿一種遠古的印記，充滿各種矛盾，像是，隨著年歲增長，你不僅要練就優雅照顧人的本事，也要學著從容地被照顧。這段極短的時間裡我們常說S真是個冷靜的孩子，至少目前為止不大吵鬧，作息規律。在他以前我們每個人的界線都是那樣清楚地被劃分，他來到之後我們緊密相連，但我們畢竟是我們，他是他，在他小小的生命中時而運行著深沉而龐大的睡眠，時而以黝黑的瞳孔，彷彿集結了整個宇宙的專注直視這個奇異的世界。

四季的轉變不若人類生命，每個階段都大張旗鼓，早上醒來餵了孩子、吃完早餐，洗了點東西寫了幾封信，讀了幾頁好友寄來的書，端著婆婆細心準備的藥材熱湯走到窗邊才看到窗外那棵前幾天還金黃的樹，葉子靜悄悄地掉光了。

牛津的晚秋籠罩著乳白光暈，像是濃郁的盛夏殘留的一層油脂；儲存起來，可過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