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我總嘲諷自己，連植物都養不活要如何照顧一個活生生的人類，嚇唬自己又當作延遲養成擔當的藉口。但過去一段時間發現，至少對我來說，植物還是比較困難的：S餓了會哭、尿布髒了會輾轉難眠，但盆栽卻總是在我忙碌或寫作忘記時間與世界時，寧靜地頹喪乾枯。我非常羨慕那些能夠讀懂植物各種跡象與需求的人，羨慕他們能在起居環境中與各種盆栽花草相伴；和他們的綠手指相比，我屢屢感到自身的殘缺。
說到底畢竟還是照顧與被照顧的議題，而這個議題於我而言，長年是個難解的謎；拿捏自己和他人共生同存的平衡我一直都過度笨拙。不過行文至此突然發覺，或許過去很長一段時間，我的存在對部分人而言也像是盆栽，兀自生長衰敗，交替著茁壯與乾枯，時而向光時而淹沒在自身或周遭的黑暗當中。
林黛玉本是一株瀕死的仙草，偶然得到灌溉，就化作凡人以一生的淚水回報；我沒有這般撼動天地的羈絆，但畢竟還是需要身邊的人清楚說出需求，才能明確回報。朋友探訪時送了我一個盆栽，這段時間目睹植物生命一天延續過一天，S逐漸合適初生時過大的衣裳，還是會覺得自己在晦澀不明的生命中，不斷嘗試失敗再嘗試的過程，好像還是做對了什麼。
但話說回來，也許不是我真的做對了什麼；我只是剛好在這裡，隨手灌溉，就恰巧見證了這一切丁丁點點的茁壯。
Vincent Van Gogh, Almond Blossoms, oil on canvas, 18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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