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riday 2 September 2016

倫敦手札{四十五}:天亮了我們就回家



旅行兩個禮拜,回到倫敦我們家門前的地上鋪滿黃褐色的落葉。時間本就不因任何人的離去而宕延,有時令人落寞,有時也給人一股豁達的心安,什麼事情都沒有什麼大不了,只要太陽照常升起,綠葉如常轉黃落地,萬物各按其時;下一段旅程又會何時、如何、在哪開始呢?

毫無計畫地在離開前得以見到五年前在愛丁堡認識的兩位好友,東北女孩跟法國女孩都是我在那一年當中談過許多事的朋友,各有或狂放中交織篤定的心智或炙熱柔軟的情感。我們吃飽穿梭在倫敦街頭,說起愛丁堡最近開了什麼新的店,誰要結婚了,那些我們共同的朋友與已經不共同的生活。法國女孩與我並肩走著,微笑的雙眼襯著新剪的金色短髮,對我說,見到妳真好,妳真是一點也沒變,那時我們經過一間二手書店,她的話語跟一陣紙香同時臨到。我也只是笑著說,真的嗎,而事實上我也不知道,以我當時的心智感受當時的自己,與現在的心智想像現在的我,兩者相互是不是對稱的比較。但是最起碼,朋友眼中如故的我,讓我們一見面就像是沒分開一樣地說話,這麼說起來,我還真希望我在朋友的眼中永遠都不要改變。

與爸媽公婆同遊法國、英國鄉村與倫敦,看到他們對於我們這一年走過並喜歡的幾個地點表現出高度的興趣,心中竄出出一股溫熱的暖意。送他們上飛機我們回到這個,這一年仿若第二層軀殼的小房間,將物品一一從櫃中架上移入行李箱,才發現生活中許多物品不會依照你訂定的開始而開始,在你說要結束時就結束。我總認為自己計畫得挺好,許多物品在不久前或這幾天剛好用畢,但也有許多意料之外的東西還剩下大半,使我一陣尷尬,必須為了這些消耗到一半的物品重新挪動行李箱物品配置,只為了讓它們回到台灣還能繼續未完的下半部。

萬物各按其時,而我們也到了要離開的時間,昨天下午跟R到整個倫敦我最喜歡的公園走一圈。倫敦有時像件不合身的華服,但我在天冷的下午常常到肯辛頓公園的池塘看鴨子,想起小時候住在鄉下,與後來爸爸讀博士班時,媽媽也常帶著我跟V到附近的養鴨人家或者爸爸學校附近的河流餵鴨子。據說這個池塘也是當初吳爾芙常常造訪之地,某種程度而言,也許我們在身處的時代都是不合時宜的女人。

今天早上鬧鐘響起,第一個念頭是明天這個時候我們已經在機場了,然後就一股任性地決定多躺一下這張老舊到凹陷變形的床。今晚再睡一覺,天亮了,我們就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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