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turday 6 August 2016

倫敦手札{四十四}:來的來去的去,燙的燙涼的涼



去年我們也是在這個月份抵達倫敦,八月的來臨讓我有一種奇妙的,頭尾相接的感覺,圓滿與否好像也不是一時半刻能說清楚的。
身在一種泛留學生的生活圈,這個季節最顯著的大概就是網路上一批批轉賣生活用品的訊息,小至鍋碗瓢盆大至床鋪沙發,以及釋出的空房間,像是過往生活的空殼一樣等著被下一個人生片段填滿。許多人都在離開與臨到的邊緣,看到網路上人們轉賣的物品彷彿一窺陌生人小小的生活碎片,同時也看到了他們將卸去的,明顯不在日子核心的許多身外物。

昨天晚上兩個人心血來潮出門散步,我們住的地方還算熱鬧,十點多街上很多看起來下班不久的行人,在我們的狹窄房間以外形成一個燈火通明的世界。半年多前,我在傍晚離開圖書館回家煮飯的路上,天色大概也是如此黑暗,但轉眼已是兩個季節以前的事了,更久以前台北的生活,在夜晚穿著短褲走路到巷口買汽水,如此稀鬆平常又滿溢生活的輕盈。我才覺得,也許人無論在哪裡,無論時間的推移,雖然外在條件難免導向內部的調整,生活也許總有一部分是不斷被複製的,去哪裡都背負著原有的輪廓在行走。

然而每當被問起我們跟去年抵達這個城市的時候相比,有什麼不一樣,我其實也沒有辦法十足把握地回答。時間讓家裡的小狗在我不在的時候長成大狗,使人能夠愈來愈熟練地自己修剪自己日益增長的頭髮,像是日復一日的生活中時間蔓延的見證一樣,也讓我們愈來愈懂得如何與人隔著距離與時間說話。後來我們也明白,生活中的人事物真的要開始剝離的時候什麼都能夠是理由,而終究會附著的那些其實去哪都可以帶上的。

在充滿變動的年紀,我也許花太多時間在思考,什麼樣的東西該留在身上什麼該卸下,而我大部分的時間都遺忘,許多的裝卸狀況不是自己能夠決定的,也不是先前的自己所想望的,並且在逆流中不是所有人都想要同時向上或下。生命有的時候不過就是大把大把終將逝去的時間,我們檢視生活那些無法或不可卸下的東西,來的來去的去,燙的燙涼的涼,慢慢學會,很多帶不走的東西其實也沒有帶走的必要,彷彿某種生活流逝的天擇過程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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